平凡的青春

暑假的前一天晚自习,同学们躁动着,像是嚼了炫迈一样完全停不下来,柳老师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干脆大赦天下,提前一天就让刘思齐和小贱准备了两部电影,晚自习时播放。刘思齐准备的《铁甲钢拳》小贱实在感觉没有意思,便偷偷溜到前排,与郑黛聊起了天,说是聊天,其实是小贱夺过了郑黛的手机玩了起来,还连连帮她刷新了记录。好不容易晚自习过了,长达26天的暑假就正式开始了。

甄美要走了,暑假才刚开始没几天,甄美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小贱,她将在后天坐飞机去北京,去完北京则回老家南昌。在她出发的前一天,甄美把小贱拉了出来,说是一个暑假都见不到,因此这一天好好补偿小贱,但小贱其实不以为意,他有徐跃和电脑的陪伴,这个暑假并没有那么难熬。他和甄美在万达金街的美食节活动里呆了一下午,尝试了各种各样的美食,小贱边走边啃着手中的鸡翅,对甄美说道:“你不觉得我们俩的关系很微妙吗?小时不共戴天,后来关系缓和了一点,最后居然真的在一起了。”

“就像李夏说的那样?”甄美停下了正在舔冰淇淋的嘴,睁大了眼睛看着小贱。

“李夏说什么了?”

“没分班的时候,他说我俩以后肯定会有什么交集啊。”

“哦,是啊。”小贱若有所思,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夜幕降临,小贱打了辆车送甄美回家,当他们进入小区走进楼栋口的时候,小贱准备挥手告别,这时候甄美却突然搂住小贱的脖子,小贱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他只是感觉到两片温暖的,湿润的东西在他的唇上停留了许久才离开,小贱半晌才回过神来,痴痴地看着甄美,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什么。

“看啥啊,回家去!”甄美微笑着说。小贱用力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应了一句“哦”,便过了马路。回家的途中小贱还在回味着片刻的温存,他想着:天啊,她这是吻我了吗?真是猝不及防。带着信息与激动,小贱的脚步也逐渐变得轻盈起来。

回到家中,小贱打开电脑,习惯性地登上QQ,刚准备进入游戏,甄美就发来消息:她回南昌就能同时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了,母亲节和父亲节她没有表示,想趁此机会买点东西表示一下。小贱这时也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小贱的爸爸是通过自己的努力,作为他们村里唯一一个重点大学的大学生飞出了农村,年的秋天,爸爸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中山大学法语系,在毕业被分配到十堰二汽后,父亲便经常被外派出国担任翻译的工作,那时候日子过得很清贫,微薄的薪水根本无法承担小贱出生后巨大的开销,爸爸妈妈为了给小贱买最好的奶粉,只得晚上下班后在外面接私活贴补家用。为了不让小贱继承父母的身高,小贱从小吃的就是牛肉,而喝的牛奶也从来没有断过。父亲为了能多挣钱,曾经跳槽过很多次,离开十堰去了北京、上海、广州等地寻找就业机会。因此妈妈只好一个人在家,一边上班一边带小贱。但是年幼的小贱并不懂事,总是跟妈妈吵架,斗嘴,犯浑。在小贱的印象中,妈妈一直是一个坚强的女性,她从不抱怨生活的艰辛,在他的记忆中,妈妈仅仅流泪过3次。第一次是在老爷去世的时候,小贱坐在妈妈旁边,看到妈妈任由眼泪在脸上流淌,但是那时的小贱只有6岁,完全没有死亡的概念,在后面的追悼会中,妈妈哭得越来越厉害,啜泣声也越来越大,小贱那是只知道他在外面找不到妈妈,以为妈妈不要他了的时候才会这样放声哭泣,他好像理解了妈妈的感受,他那时能体会到最大的悲伤,就是妈妈离开了他,正如妈妈正经历的——自己的父亲离开了自己。而妈妈的第二次流泪则是小贱羡慕别的小孩子有零花钱,而自己没有的时候,偷了家里的钱时,那时候同学们放学了总会去买一些麦芽糖,炸串等小吃,而小贱只有眼馋的份,于是他起了邪念,从妈妈钱包中偷了块钱,并很快把赃款花了个一干二净。当妈妈发现为什么要偷钱的时候,小贱还狡辩:别的孩子都有零用钱,自己没有,很委屈。这时母亲哭了,她转身坐在沙发上,默默地哭泣,小贱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第二天妈妈则来告诉小贱,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如果想要零花钱,应该用自己的双手去挣,后来每次家里积攒起了易拉罐,塑料瓶与废纸,小贱则把它们拿下去卖掉,换来的钱则成为了自己的零花钱。妈妈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但是却深谙这条世间颠扑不破的真理,这也造就了小贱无功不受禄的人生信条。妈妈的第三次流泪则是在小贱五年级的时候,一天周日,小贱突感右下腹剧痛,在坚持了数小时后,疼痛仍然没有缓解,妈妈便医院检查。在验完血后,医生下了诊断书——急性阑尾炎,必须马上手术,不然会有粘连的风险。手术被安排在第二天的中午,在后半夜的时候小贱迷迷糊糊地听到了很响的“哐当”声,第二天早上他问妈妈有没有听到过,妈妈说是因为太困了睡着了,没有注意小贱的输液袋已经空了,害怕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所以急急忙忙冲出去找护士,才不小心磕到了,这时小贱还在嘲笑妈妈,床头不是有呼叫器嘛,妈妈笑了,说着当时匆忙就给忘了。到后来小贱知识丰富后,明白了其实输液袋都是真空的,就算没有及时拔针也没有事。而当手术完成后被推出来的时候,妈妈看到小贱苍白的脸,虚弱地躺在床上,终于没有忍住流下了泪水。

而爸爸则一个人在北京、上海打拼的时候,都不舍得租一个像样的房子,为了节省开支,竟然一个人挤在地下室里,终日见不到阳光,只为了攒下钱打回家让小贱无忧无虑地成长。长期被胃病折磨的爸爸在外面经常痛的整晚睡不着觉,但是在小贱面前却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来,小贱觉得自己能有现在的生活条件,完全是爸爸妈妈牺牲了自己换来的,他应该好好珍惜。

当小贱回过神的时候,甄美已经下线了,他叹了口气,却再也没有玩游戏的心情了。

甄美到了北京后,小贱便只有晚上有机会同他聊天了,忙着领略天朝帝都的大好景色,小贱一天跟甄美说不上几句话,因此小贱说服父母,独自踏上了回十堰的路。在十堰生活的12年是小贱最快乐时光,那时候的小贱无忧无虑,除了上学就是开心的玩耍,冬天可以跟小伙伴一起堆雪人、打雪仗、放烟花,夏天则在姥姥家一边吃着西瓜吹着空调,一边和弟弟妹妹一起看电视,或者在楼底下与小伙伴们玩游戏。说到玩耍,就不得不提到小贱曾经玩过的那些玩具。玩具在一个人的一生确实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就连动物在幼年时期都会有自己的专属玩具。当然玩具也需要分阶段,在不识字阶段,小贱玩得最多的就是弹珠和翻卡。大部分90后应该是了解弹珠的玩法,大概就是每人至少拿出一颗弹珠,在一个圈定好的范围内一人弹一次,试图碰撞别人的弹珠,每个弹珠有“三条命”,也就是可以被击中三次,第四次被击中时,击中者就可以将那颗弹珠拿走,作为自己的战利品。当然这是双人对战的玩法,在多人对战时,偶数玩家则需要分队,每人“三条命”,全歼敌方队伍才算获胜,失败方将会被收缴全部的弹珠;而奇数玩家时则变成了歼灭模式,可以看谁不爽就打谁,但是要时刻注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时的小贱几乎打遍小区无敌手,弹珠在家里都快放不下了。

再长大一点,日本的一种玩具风靡了全中国,成为了上至年轻人,下至小学生爱不释手的宝物,那就是四驱车。四驱车来源于日本的动漫《四驱兄弟》,片中的每一辆四驱车都有名字,所以那时候小朋友们碰面打招呼的第一句话常常就是——要与我的xxx一决高下吗?哪怕现在,还有很多人痴迷于四驱车的改造与竞速。小时候小贱也有一辆未尝败绩的四驱车,名叫飓风音速。

随着知识的积累,小贱进入了识字阶段,这时他便踏入了一个全新的领域——决斗。这便是从日本漂洋过海过来的玩具,游戏王。那时,一个小孩子在外面决斗到晚上十点还不回家是家常便饭。小贱那时候开始攒钱买卡,并且参与同学们之间的交换活动,用自己多余的卡片来换取自己没有的卡片。渐渐的,小贱居然已经集齐了十一个卡组,40张卡片为一套卡组,多张不重样的卡牌让小贱异常自豪。他自己每张卡的效果都能倒背如流。需要提一下的是,游戏王的文字是以繁体中文印刷的,因此小贱也在那个时候认识了大量的繁体字。游戏王这个游戏伴随着小贱结束小学阶段,在初中与高中阶段他甚至都通过游戏王这个媒介,结识了不少朋友。

人们会随着年纪的增长变得所谓成熟,变得对小时候日夜思念,夜不能寐的东西不再痴迷,但是那种感觉却是永远无法忘怀的,不知道一二十年后,我们还能不能想起来自己年少时曾陪伴过自己的那些玩具,或者那些曾经想要却终究没能到手的宝贝,但是大家确实不应该失去那些我们身上曾经存在过的美好的东西,不要让自己在两鬓斑白的时候,带有遗憾。因为沧海桑田,人情似纸,正如刘改之词曰: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暑假一眨眼就过去了,新一轮补课即将正式开始,甄美也从南昌回来了,在补课的前一天,他们还一起去看了电影,吃了饭。

“一个暑假没见我,有没有想我啊,”甄美托着腮问小贱。

“想想想,想死了。”

“没诚意,不理你了。”

小贱连忙把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道起了歉,好说歹说了半天,终于把甄美哄好了。这时甄美笑着说:“你知不知道,农耕年华活动就要开始了?补课结束就是了。”

“是哦,老柳提过了,我们学校的活动还真是多啊!”小贱点了点头。

“记得那天把手机给我啊!我要听歌!”甄美用手指着小贱对他说道。

“那我怎么办啊?”

“我不管,你反正要给我。”

“好吧,好吧。”小贱对甄美的无理取闹弄得有点不舒服,但是他认为甄美应该只是在对自己撒娇,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

很快,在黄陂的农耕年华活动终于如期到来了,但是出发前同学们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丁老师即将高迁,去三中就任校长,等农耕年华活动结束后,就会离开大家。丁老师虽然上课的时候非常严厉,但是在生活中却非常关心同学们,小贱还记得当时环湖拉练的时候,是他要求老师们先饿着肚子,让同学们吃上东西,在教学环节丁老师也从不含糊,他上课从不喜欢照本宣科,他每次都会使用自己编写的讲义,把书本上的重点摘下来让同学们有的放矢,因此虽然丁老师升迁同学们都替他高兴,但是大家还是纷纷表示了不舍。

这天小贱早早起了床,洗漱完毕便奔赴学校。八月中旬真是武汉最要命的时候,小贱边骑车边咒骂着天气的炎热,害他还没走多远就开始大汗淋漓。刚到学校,他发现吴建斌,黄华和张才溢早就已经到了,正热火朝天着谈论着什么,不远处,刘思齐和燕飞也坐在一起左摇右晃,嘴里叽叽咕咕地大叫着,小贱凑近一看,原来他们两个正抱着手机目不转睛地玩着《狂野飙车7》呢,小贱突然拍了他们两个人的肩膀,吓得他们两个人差点把手机都扔了,还没等刘思齐回头,他的车已经撞在了墙上,他怒不可遏,冲着小贱大喊着,小贱则一脸笑嘻嘻地跑远。他抱着手机在班上找着一切好玩的事情,哪怕吴建斌对他竖起的中指他也不愠不恼地拍了下来。

不多一会儿,柳老师就进班了,他照旧穿着平日上课时常穿的休闲服,只是在身上还多挎了一个小包,手上拿着一个相机,他招呼着大家准备收拾东西,随后上车出发。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啰嗦半天,只是一声不吭,坐在讲台上对着手机一通乱指,半晌,他突然起立,指示班长和体育委员带大家下楼。这时班上终于炸开了锅,大家说说笑笑地向门外走去,小贱这才意识到,他没有带水。这时他成了人群中唯一的一个逆行者,冲向小卖部慌忙地买了两瓶水,等他回来时,发现车上已经没有一个空余的位置,他走了一圈,无奈,只好下车找柳老师询问解决办法。老柳听罢,竟哈哈大笑起来,小贱摸不着头脑,尴尬地站在原地,这时柳老师让他在外面等一下,可他怎么可能闲得住,于是他还是上了车,发现扑克牌组已经在准备就绪,准备开打了,小贱饶有兴趣地蹲在一旁观战。几局过后,司机终于上车发动了车子,这是空调被打开后车内终于变得凉爽起来。柳老师招呼小贱到车头去,示意他坐在司机旁边的导游位置,柳老师才终于开始解释,原来是怕小贱坐在这里影响同学上下车,才让他到外面等一下。小贱这时感到后背发凉,因为丁老师和柳老师就坐在他的身后第一排的位置。小贱如坐针毡,只好借来吴建斌的iPad,让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游戏上。

一个小时后,车队平安抵达,愉悦的一天终于开始了。在这一天中,他们不仅参观了蔬菜和水果是怎么在大棚中种植的,还在那里的游乐场里玩了个痛快。他们看了电影,见到了那里各种各样的动物,最重要的是,他们在那里吃了一顿简单但却贴心的午饭,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多人在外面集体吃饭,同学们都很兴奋。饭后他们还去实际操作了古时候的水车,明白了它的工作原理,他们在吊桥上一起左摇右晃,疯疯闹闹,这时同学们呢都已近乎筋疲力尽,但他们仍欢笑着,打闹着,因为他们知道,同学,就是一起欢乐,一起痛苦,一起奋斗的一群人。

在回程的路上,小贱终于抢到了车上的一个好位置,他早已疲惫不堪,双腿像灌了铅一样,他瘫软在位子上,没多久就睡着了。当他醒来时,窗外已经变成了他所熟悉的景象。到学校后,他找到甄美,要回了手机,送她回家后,小贱一刻不停地飞奔回家,他需要好好睡上一觉,然后再去面对即将接踵而至的一系列烦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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