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朋友问我平时喜欢什么,我跟她说,打游戏,逛街,和廖哥。”
“廖哥,5年以来,感谢你走进我的人生。”
“从今天开始,也许从很多年前的某一天就已经开始了,我们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廖先生,别来无恙啊!”
丹姐手执白色的捧花站在九哥对面,九哥刚好把话筒递在丹姐身前。白色的花束放在透明的玻璃罐子里,分布在T形台两侧,塑料气球刚好点缀在花蕊之上。
九哥在努力克制情绪,从一分钟前发言的激动中慢慢走出来。发言的那几分钟,他就像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亲自牵着自己的挚爱之人缓缓推开那道沉重的大门。那个时刻,即使他早已把发言的内容准备好,只是照着念出来,那些反复排练过的话语也让他激动不已。
九哥从岳父手中接过丹姐往台上走的时候,仿佛浑身都发着光,笔挺的西装、大人模样的发型、溢于言表的喜悦撑起强烈的仪式感。
胖子趴在椅背上录下了九哥和丹姐携手走进那扇大门的全过程。掏出手机之前,他说,最近参加婚礼太容易哭了,根本控制不住。我说,你可能是长大了,真情实感捉襟见肘,压力与苦难与日俱增。
而马哥,在玩手机的间隙里,捕捉到了他们俩在台上相视一笑的瞬间。他刚从一段新鲜感尚未消磨的感情里走出来,对方认为他木讷、气压低。
我拿着手机顺着他们的方向记录这一切,很快便发现,手机根本就装不下接近两米的九哥。放下手机,胖子回过头来,老泪纵横,然后借一口白酒掩饰了下来。
婚礼时,几个小孩子在台上打闹、翻滚,把散落的花瓣扬起来。本以为会像以前参加过的其他婚礼一样,有一个主持人献才艺撒红包的环节。可双方给父母敬酒之后婚礼就结束了,显得清静肃穆。
九哥,人称遂宁最帅,高一米九五,肩宽体长,好酒,有很多兄弟朋友。六年前,毕业去攀枝花一个闭塞的小镇工作,两年后回到成都,又一年后回到遂宁。
五年前,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丹姐。丹姐瓜子脸,身材削瘦,到九哥肩膀位置,称呼九哥廖哥。
而我们已认识十年。这是在九哥婚礼上突然想到的,这十年的分量猝不及防地敲在心脏上。胖子跟我说,不要轻易提十年,那是很有仪式感的词,我们要认真对待。
在此,以这漫长又急促的十年的某些闪光的切片为九哥和丹姐加冕。
十年前,我们匆忙又稚嫩地挤进。
那个初秋,日子如在玻璃瓶里晃荡,发出清脆的声响。高三的日子轰然倒在某个夏日洒满露珠的清晨。报道时去得晚,循着纸条上写好的路往宿舍走,宿舍号牌,。
晚上十点,九哥在门口低了低头,进了宿舍。这是第一次见到他,走路时佝偻着肩膀,清瘦的身体架起一件宽大的黑色T恤。站在宿舍床边,果然和胖子说的一样,抬头挺胸刚好上铺最高的位置那么高。躺上床,比床长。
当他说他一米九五时,第一反应,我的妈呀,和科比差不多啊。那个时候第一次觉得科比竟然离自己那么近。
一一做过自我介绍之后,胖子问,会打篮球吗?九哥很谦虚地说,会一点点。这样的对话就像:你长这么矮,会卖烧饼吗?后来才知道,九哥真的会打篮球,但他也没谦虚,真的只会一点点。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九哥看起来阳光、帅气,一口和我们不太相像的遂宁话。自此,十年时光在那个夜晚开启,九哥也渐渐不像第一次见到那么阳光帅气了,也会蜷缩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也会在球场上累得直挥手……
八年前,我们蹲进网吧放弃补考。
一个普通的开学季,因为要准备上学期挂掉的大学物理的补考,宿舍里六个人有五个人都提前来了。
补考前三天,我们偶尔复习,偶尔打麻将,偶尔去网吧,偶尔在酒桌,没有在复习。以为是很简单的补考,却越临近考试越紧张,心里没底。
补考前一天晚上,十点,胖子打来电话,说明天要考试,早点回宿舍睡觉。九哥直接在电话里把胖子策反了,三个人的游戏变成了四个人的通宵。
我们在后来的一学期如约选上了大学物理的重修课程。
七年前,倒在了九哥面前。
那是一个春日,阳光甚好,校园里的柳絮开始没完没了地翻飞。时值九哥生日,见到了九哥已经提起过很多次的他的遂宁的朋友。他们一共七兄妹,排成救爷爷的阵型坐在我们对面。
那时年纪小,不知道所谓的民风彪悍到底是怎么个彪悍法。挨个和九哥的每一个朋友喝,从头喝到尾,从尾喝到头,循环往复。喝到在饭店隔壁的网吧门口放水,喝到蹲在厕所里起不了身。
后来的记忆停留在了九哥给我们介绍他的那些朋友那一部分。第二天胖子告诉我,后来我还跟他们一起去唱歌了。而我只记得那天中午从床上醒来,身体像是脱了水,失去了基本的机能。仿佛从昨天到今天已经过了几个月那么长。记忆在脑海的深处断裂。
毕业时九哥说起这个事,涛哥那天是给力了的,从来没看到涛哥喝成那个样子,凶!
四年前,我们开始在混沌的记忆中谈论往事。
九哥从攀枝花回到成都。他实在不想待在那么偏远的小镇上了。回来继续贡献青春给成都地铁十七号线,家住温江。此时丹姐已经进入他的生活一年多了。
毕业两年没见,我和胖子坐了很长时间的地铁去温江见他。
初冬的薄雾很早就笼罩了城市上空,温度逐渐走低,空气里夹杂着些许城市喧嚣的味道。九哥穿一件黑色的呢绒大衣出现在我们面前,走路时依然佝偻着肩膀,他不想因为身高在路上增加无谓的回头率。
我们买了白酒、啤酒和下酒菜回到他的出租屋里。九哥说他正在戒烟,家里烟灰缸都扔了。胖子说,怎么,开始备孕了?九哥立马一脸严肃,没有,就是该戒了。继而没绷住,笑了出来。
丹姐从厨房出来,你们在笑什么?胖子接道,没有,我们喊九哥抽烟,九哥说戒了。刚一说完,九哥从大衣的口袋里摸出两包烟丢桌上,来嘛,抽嘛,看你们来我才去买的。然后给丹姐投去一个温柔的,带有解释意味的眼神。
整个晚上丹姐似乎都在忙,偶尔热一热菜,偶尔帮我们开酒,偶尔帮她的廖哥挡一杯酒,最后给我和胖子整理出一个房间。
胖子倒在了沙发上,刚好沙发那么宽。然后开始脱衣服,外套、卫衣、T恤,一件没剩。九哥从凳子上站起来,踹了他一脚,快滚去洗澡,莫喝多了在我这里耍赖皮。
那一晚我们聊了很多很多,借着酒气,借着客厅明晃晃的光,借着偶尔从窗户缝隙溜进来的风。
胖子说,高考最大的作用就是把一群毫不相干的人从天南海北聚到一堆,然后成为很多年的朋友。
九哥说,攀枝花实在是太难受了,啥也没有,胖子,起来,洗澡去,莫吐我沙发上。
我说,来,九哥,点一根。
半年前,我们相约。
九哥在群里发了电子请柬,于年3月14日结婚,地点遂宁。后又附上一句,到时候你们如果不忙的话就提前点过来,我们还可以过一个。
大概从九哥回成都的时候我们就在问他什么时候结婚,在我们的眼里,九哥和丹姐早就应该结婚了,一直没消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九哥一直强调的是,工作没稳定,什么东西也没有落实,所以慢慢来,结婚肯定少不了你们。
提前半个月,胖子给我发了他北京飞成都的航班。凌晨到,让我去接他,并把第二天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见老朋友、打麻将、看看成都。他最近压力太大,最近一年他几乎窒息在如钢铁森林一般的帝都。
出发那天,伟哥爷爷生日,他要先回一趟简阳,然后再从简阳回一趟成都,最后从成都出发去遂宁。那晚十点,伟哥开了五个小时的车后成功到达遂宁。伟哥说他打算回老家盖房子,要离开成都了。我说,你有病啊,来来回回折腾。
室长在安岳的某个光秃秃的收费站上班,是一个破落的小镇子,远离喧哗,有一种皈依我佛的清净。我和胖子顺路去接上他,他看起来平静、清落。室长刚刚经历了他人生中至为惨痛悲怆的时刻,正在自愈。
马哥那天下午在南站附近的某栋楼里面学习,准备考一个在职研究生。出发之前他给我发了地址,我们在那里汇合。
九哥在群里挨个问我们出发和到达的时间,然后做好安排迎接我们,包括他们遂宁彪悍的酒风。
那一天,我们先后出发,从成都、从简阳、从安岳、从北京,浩浩荡荡去赴一场约定。
这是我们的十年,不管是重逢还是约定,它以一种写满祝福的姿态绽放在九哥和丹姐的婚礼上。在九哥和丹姐的五年长跑里,他们终于鼓起勇气去推开了那扇门,门缓缓打开,他们牵着手一同踏进新的、仍接续故有岁月的人生。
所有人起立鼓掌,九哥和丹姐在声浪和背景音乐中牵在一起,并肩而立。婚礼流程简洁并充满仪式感,彼此脸上都有光芒倾泻。
如果那时能有一首《那女孩对我说》作为背景音乐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谨以我们的十年,献给九哥和丹姐此后无穷灿烂的岁月,以及我们各自的岁月。
写在最后
岁月如歌,一路唱和。
我们把梧桐大道深秋的落叶镌刻成诗;把柳池边初春的柳枝捻拨成舞;把北三球场仲夏的蝉鸣咏唱成歌;把龙山操场隆冬的雾霭铺洒成画。
这是十年的开始。而后是生活的腌臜和岁月的寸断,其间穿插着彼此言笑晏晏的身影。
我们与时间并行,而时间像是一座冰山,我们渐渐深入其中,看到同生命悖行的部分,却依然轰轰烈烈地往前闯。
祝:九哥和丹姐,佳偶天成,携手渡岸。
写于年3月19日
以前的
第十年,我们依然会唱起:那女孩对我说
年
再见时,仍是老友,仍喝老酒
年
我们终于沉溺在了各自的生活
年
第六个植树节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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