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ánwěi英文名:vermiformappendix)又称蚓突,是细长弯曲的盲管,在腹部的右下方,阑尾与智齿一样都是人类进化遗留产物。我今年29岁,男,我的父亲是一名内科大夫,我要说的是我父亲的故事。如果用一个词形容我的父亲,第一个映入脑海的就是健壮,在他十七岁的时候,正好文化大革命,高中没读完就去工地里做粗工了,当时工地里嫌弃他,因为看着瘦弱,殊不知他是在泥里长大的野孩子,小时候拔草喂猪,上山背材,一样没落下。见工地老师没正眼瞧他,随手扛起一旁的水泥袋就跑,老师一看,嘿好家伙,一百来斤,大气不喘一口,就同意了。三年后,文革结束了,恢复高考,本来成绩还凑合,又去读了两年,考上了。先前我问他为什么学医,父亲说:“我为什么要学医呢?我是个粗人,换几年前我也不信我会去学医,我就是看着村里没个像样的大夫,每次村里有人病了都拖着不去城里,就等着赤脚医生来,拖坏了身子的都是,看着难受。”这番话一说完,课堂里说的“身影高大了起来”一点不假。后来参加工作,分配到镇上,因为年轻,技术又扎实,还曾连着在手术台上十几个小时工作不休息,同事们都笑道这身体素质不去当运动员为国争光可惜了,便又顺理成章的成了内科的主治大夫。外科,在所有手术中,最普遍的病症就属阑尾炎,我了解的最多的也是阑尾炎,我的父亲也讲得最多,父亲很希望我也能在他的培养下成为大夫,但我的成绩一直不好,只是在父亲向我科普阑尾炎的时候,我都表现的很积极,我只是不太希望他失望罢了。在所有关于阑尾炎的历史病例中,其中有一例我的印象最深,是父亲无意间在报纸上看到的,在年,在靠近比基尼岛的一座小岛上,驻扎着三三两两的美国大兵,距离美军基地还有近几十海里,那天是感恩节晚上,小岛上的士兵们聚集在海滩上,点着篝火,欢快的气氛充满着海风,一名叫大卫·布莱恩的士兵却闷闷不乐,因为他从中午开始,肚子暗暗的感觉不对劲,便早早的回到宿舍安歇,没有参加当日的篝火晚会。直到夜幕降临,肚子开始钻心的疼起来,疼得他直冒冷汗,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大卫当时也是知识分子,根据这剧烈的疼痛遍知道了自己得了急性阑尾炎,可是小岛相距美军基地还有几十海里,岛上也没有配套的手术设施,最懂医学的恐怕也只是自己,现在呼叫美军基地,来不及,呼叫队友,宿舍离沙滩也有十来里路,况且队友们都是些大老粗,来了也无济于事。大卫决定自己给自己开刀!他先给队友们打了电话发出求救信息,又找来了宿舍的医疗箱,忍着剧痛用刀划开了自己的肚子,疼得他几乎晕厥过去,强忍着颤抖的手一步一步的按照自己以前所学的知识,找到阑尾,割掉,止血,缝合。最后晕了过去。我的父亲读到最后竟然哭了,他和我说,他见了这么多的急性阑尾炎患者,疼得打滚的打滚,咬人的咬人,甚至直接疼晕的,他知道大卫的疼痛是多么剧烈,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的,心理得多么强大。父亲的反应给我埋下了深深的影子,让我对自强不息有了实体的轮廓。年,那晚雨下得很大,黑云在夜晚也能清晰可见,让人的心情像被固化一样。父亲急性阑尾炎发作得很突然,直接瘫在床上大口喘气,家里只有我和父亲。“快,快叫隔壁小杨。”我愣住了。我已不记得我当时在想什么,平时健壮的父亲竟然有如此虚弱的一面,我脑袋都空了。我拿来了父亲平时爱惜如命的工具箱,里面是手术刀。“你能不能自己开刀?”我说。父亲撑大了双眼。“叫——!小——!杨——!”父亲怒目圆睁用尽力气吼道。真的很奇怪,人们在情况非常紧急的时候往往会做出平时很智障的事情,当时的我已经完全被吓到只有一个想法。“爸你是医生你会开刀啊”我说。父亲没有理我,只是大口大口的呼吸。我去厕所打了盆水,打湿毛巾,帮父亲洗了手术刀,甚至用父亲的打火机烧了烧。这一下就过去了几十分钟,父亲终于忍不住呻吟了起来。“你,小——杨”现在父亲的声音像是喉咙卡了颗枣核,有气无力……等到医院里,阑尾已经割了,但是已经穿孔了。手术后的父亲像变了个人一样,从主刀医生变为了普通诊室的大夫,晨练也不练了,家里他全包的家务也做不了了,甚至站久了就直喊腰酸背痛。至此,已二十年。一日,我问他,这么多年了,想起那晚,你还生气吗。父亲苦笑了一下,说:生气有什么用,早知道那天就不该把手术箱带回家。父亲转过头又嘀咕了一句,走了。虽然声音很轻很轻,但我还是听见了。他说的是:“你才是我的阑尾”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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